《听花开的声音》洋溢着热爱生命意识的一篇美文

    牛兰学凭借《听花开的声音》这篇力作荣获2014年第六届冰心散文奖优秀作品奖，为邯郸市“中国散文之城”增添了巨大的荣誉。《听花开的声音》是一篇颇具冰心体艺术风格的美文：典雅秀逸、清丽淡远。整篇散文洋溢着一种对美好自然无比热爱之情、对美好生命无限挚爱之意。

    《听花开的声音》具有音乐的美感。这种音乐美表现在韵脚的使用上。“大雁飞回来了，在天空写下春天的字迹；杨花开了，在枝头报道春天的信息。”“田野里的麦苗不几天就盖满了地面，像绿绿的地毯。”“字迹”与“信息”、“地面”与“地毯”压尾韵，读起来通顺流畅、朗朗上口。这种音乐美表现在修辞手法的多种多样上，或拟声如“呼呼地，咚咚地”，或排比如“那么悦耳、那么动听、那么妙曼、那么空灵”，读着这样的句子，让你感到春天以不可阻挡的气势迎面而来，让你感到作者的感情飞流直下。这种音乐美表现在语言的丰富多彩上，或为明畅通俗的口语，或为典雅的阳春白雪，或为纯正的白话，或为古典的对偶，气盛言宜，语言的狂欢让你感到作者难以抑制的狂喜之情急于找到一个突破口。这种音乐美表现在句子的繁复多变上，句子或长或短，短的句子只有两个字，长的句子长达百字，长句短句交错使用，如大珠小珠落玉盘，或给人刹那的清脆，瞬间即逝，或给人绵延的悠长，余音袅袅。这样繁复多变的句式、语言，它们来自哪里？我们可以说，这篇散文是受到冰心散文、朱自清散文影响的结果，但这种说法不足以道出这篇散文的“源头活水”。在我看来，这篇灵动的美文，她的源头活水就是卫运河。散文家牛兰学，籍贯馆陶。馆陶地处“冀南平原，卫水之畔”，是一个千年古县，“西临太行，东望泰岱，足下陶山凌云蔚然；南眺大河，北连京燕，依傍运河流韵蜿蜒。”（牛兰学《馆陶赋》）卫运河的河水，一年四季，流动不已。在淡水的季节，她缓缓流淌，温文尔雅；在七八月的雨季，她急湍甚箭，猛浪若奔。卫运河的河水就是这样或缓或急地流着。生活在卫运河边的牛兰学对卫运河河水应该是无比熟悉和亲切的。长期的耳濡目染，使得作家触到了河水的灵魂，自觉不自觉地浸染了河水的性情。这种性情流荡在文学创作里，形成了《听花开的声音》的艺术风格，不拘一格，不主故常，不落俗套，像河水一样地跳着溅着，行于所当行，止于所不可不止。

    《听花开的声音》具有绘画之美，这种绘画美表现在色彩的使用上。整篇散文“有声有色”，不仅描绘春天的声音，而且描绘春天的色彩。“柳枝变软了，出现了绿绿的鹅黄”，“（爬山虎）忽然就冒出一大片紫色的嫩叶来”，“那粉红艳丽的桃花把我们家的土墙土院映照得黄里透红”，柳枝的鹅黄、麦苗的绿色、爬山虎嫩叶的紫色、杏花的粉红、迎春花的金黄、桃花的鲜红、梨花的洁白、油菜花的金黄……五颜六色，色彩缤纷，令人顿生眼花缭乱、目迷五色之感，然非如此不足以将春天的生机淡妆浓抹地和盘托出。在这里，牛兰学实在是以一个画家的身份、眼光观察、凝视春天的世界，又以画家的笔法、技法铺采摛文。牛兰学的这篇散文，错彩镂金，色彩斑斓，沟通了散文与绘画的界限，可以说是“文中有画”。这种绘画美来自哪里呢？固然来自于中国“诗画相通”的诗学传统，来自于冰心、朱自清现代美文的滋润，但更来自于陶山文化。“陶山黑陶，海外名扬。”馆陶的艺术家们，在博大精深的黑陶艺术的基础上，发展出了陶山漆陶，漆陶不仅具有黑陶的古朴典雅，而且千姿百态、五彩纷呈。这陶山的陶器艺术赋予牛兰学以画家的眼睛：注重色彩的调配，注意设色的浓淡，将漆陶这种造型艺术的手法运用在散文这类语言艺术之中，从而打通了语言艺术与造型艺术的界限，《听花开的声音》可以说是“文中有陶艺”。

    《听花开的声音》巧用障眼法，虚实结合，礼赞了美好的生命。作者由春天的脚步写起，进而发出设问，谁听到过花开的声音呢？这个问题承上启下地引起读者的好奇。铺垫、过渡到花开的声音之后，作者的感情如银瓶乍破水浆迸一般，一笔不够，再来一笔，笔墨如湖面上的波纹层层荡开，以欢快明朗的语调，写出了各类花开的声音：围绕花儿的昆虫的歌唱、孩子谈论杨花的话语、梨花节上的“人声鼎沸，你呼我喊，惊讶声、呼唤声、脚步声、打闹声、拍照声”。如果说这些声音是平民的大合唱，那么华贵雍容的牡丹花会的歌唱则是牡丹花开的交响乐。高雅的花开的声音，在中国诗词里比比皆是，这些描写花开的诗词，每一句都是花开的声音，如“佳名唤作百花王，独占人间第一香”、“忽如一夜春风来，千树万树梨花开”。“花儿还在不断地开，花儿还在不断地唱，我真爱听这花开的声音。如果你看不到春天的脚步，你却一定会听到花开的声音。”作者表面上赞美春天的花开，实际上是在赞美赏花的人，赞美赏花人欢快的人生、赞美一切美好的生命。古往今来，一切赏花之语、赞花之词、歌花之曲、伤花之调，都是花开的声音，也都是天地间的人由衷地发出的生命之歌。天地四维，人最可贵。花开固然美，没有人的生命，哪有花开的声音？没有人去聆听，哪有花开的声音。人的生命是美丽而可贵的。文学是人学，散文的叙事、写景，不是纯粹的叙事、写景，而是为了写人。《听花开的声音》明修栈道、暗度陈仓；写春天为虚，写人为实；花开为背景，人实为主角；作者巧设迷阵，借写春天的美丽，礼赞了人的美丽。

    《听花开的声音》整个散文一气呵成，气韵生动，充满了生命的欢唱，彰显着热爱生命的情怀，洋溢着一种“上善若水”的精神境界。没有对大自然由衷的喜爱之情，没有对大自然细心的体悟，没有一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仁者情怀，没有一种热爱生命的强烈意识，这样充满率真之性、洋溢诗人之情的美文，是难以写出来的。